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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蒙山区3所支教小学的蹲点笔记

核心提示: 2016年3月27日至4月1日,《农民日报》社和华中农业大学党委宣传部组成联合采访组,远赴贵州乌蒙山区,通过六天的体验式采访,用笔和镜头记录下了研究生支教团11名志愿者读懂大山的孩子,读懂肩上的担子,守护山区孩子成长的故事。

编者按:2016年3月27日至4月1日,《农民日报》社和华中农业大学党委宣传部组成联合采访组,远赴贵州乌蒙山区,通过六天的体验式采访,用笔和镜头记录下了华中农业大学研究生支教团11名志愿者守护山区孩子成长的故事。

出发地:湖北武汉,华中农业大学。第一站:贵州省大方县猫场镇兴合村狗吊岩组为民小学。徐本禹最初支教的岩洞边,3位研究生支教团志愿者正在接力。

从武汉市到贵阳市,相距1100公里,乘坐高铁,5个小时即至。

从贵阳市到大方县,相距200公里,高速公路,开车 2个多小时可至。

从大方县到猫场镇,相距50公里,只有弯弯曲曲的县道,开车得在盘山公路走上3个小时。

从猫场镇,到狗吊岩组为民小学,相距13公里,只有坑坑洼洼的土路。步行3个小时,或者骑着摩托车在土路“蹦”上1个小时,才能到达。

从高速铁路到山洼土路,路况和交通工具的逐步改变,也正恰如其分地反映出生活于斯的孩子们生活条件、教育资源乃至成长方式的不同。

读懂大山的孩子

“这一个星期的星期六和星期日是一个很难忘日子,因为我爸回来,妈要走了,爸回来把猪卖了也要走。我们在哪里?这是什么天道?所以我就一直催着赶快商量。到了星期天,我妈妈走了,爸爸也留不住,走就走了,反正还会回来的,没什么好伤心的。”在四年级学生小芬的周记本中,这样一段稚嫩生涩的记叙,流露出咯住人心的复杂与悲伤——对父母不舍,却要假装坚强;对现实不满,却又不得不将自己蜷缩。

志愿者孙潇说,他来支教之前,想过这边会很贫困。但当他真正走进这片大山,走近这群孩子,他才感受到了肩上的责任。在为民小学的135位学生中,有76位是留守儿童,父母长期在外务工。其中,还有10余位是单亲家庭。他们的父母相识于务工地,生下孩子后年轻的妈妈不能忍受男方老家的贫困,而抛弃子女,从此缈无音讯。

在孩子们的作文里,可以找到很多生活的印记。在作文里出现的高频词是:放牛、喂猪、割猪草、做饭、种玉米。在一篇《我的一天》的作文里,小瑶这样记录自己的一天,“六点半,起床,做饭给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吃;七点半,走路去学校;八点半,到学校上课;下午四点半,放学回家。五点半,到家割猪草;晚上七点,做饭;八点,洗衣服。我的一天是充实的一天,但可以帮爷爷奶奶做事,我很开心”。与城市里的同龄孩子相比,城里孩子补习、玩耍的童年时光,这儿的孩子们已开始和年迈的长者留守,用体力分担、扛住家庭的重担。

今年3月,志愿者周俊所教的四年级班上,有两个学生辍学了。10岁的小利开学时托同学给周俊带来了一张小纸条,“老师,对不起。你会想我的,对吧?”。她的“两任妈妈”都离家出走了,小利必须留在家里照顾三个更加年幼的弟弟妹妹。

还有一个叫小艳的孩子,去年期中考试结束后,来找周俊老师说,“爸爸说如果我期末考试不能考60分,就不让我读书了”。山区的孩子,教育基础差,学习成绩普遍不好。四年级的孩子,可能连拼音都还不会。周俊和李计璇千方百计帮她补习。期末考试时,看到她的成绩超过了60分,正暗自高兴。结果,开学时还是没有看到她来。志愿者们找到了小艳的家里,小艳说,“爸爸说,山里的孩子,读书也考不上大学。”几天后,小艳也跟随父母外出务工。

 很多学生要走上一个小时的山路回家_副本

很多学生要走上一个小时的山路回家

在学校的操场上,不时有孩子跑到志愿者李计璇的身边,蹭蹭他们的“李老师”。计璇很自然地把孩子抱起来,转两圈,然后又轻轻放下,最后看着孩子一脸幸福地跑开。计璇告诉记者,拥抱对于这些留守儿童来说,是一件奢侈的事情。他记得一次家访时,快走到小松的家门口,小松飞奔出来迎接,计璇顺手将她抱起,没想到,这一抱就是一个多小时。小松不肯下来,在几个志愿者的怀抱中享受着接力拥抱。家访中,计璇得知,小松的父母已三年没有回家。

读懂肩上的担子

“学习基础太差,学习时间不足,学习动力参差不齐”,志愿者们告诉记者,“大山,带给孩子们太多的影响”。因为大山的阻隔,这里师资不足,优质教育资源进不来、呆不长;因为大山的贫瘠,孩子们要过早地在家庭劳作上倾注大量精力;因为大山的遮蔽,孩子们看不到外面世界的精彩,难以树立起学习的目标和人生的理想。

也因此,留给志愿者的,常常是希望与失望交织。想做事的急迫感和做起事来的无助感,是对每位刚走进这片大山里的志愿者严峻的拷问。

刚刚来到大石小学支教的孙伟,发现有个学生已经三次没有交作业,“当时急得都想打他一巴掌”,后来,那个学生的同桌偷偷告诉孙伟,“老师,小龙不交作业是因为他的爷爷身体不好,他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去打猪草、放牛,没有时间做作业。”孙伟说,听到这番话,他又急得想抽自己两巴掌。

志愿者陈丽放弃了直接保送研究生的机会,选择来支教,“来支教,我感觉像是手里握着一把种子去爬一座山。起初,我想着把种子撒遍山野,期待收获满山鲜花、大树。跌跌撞撞走了一段山路之后,我却懊恼地发现手里的种子不知何时散落在何地。这山对面的人有的嘲笑我的笨拙,有的讥讽我的愚蠢,也有的人为我加油,对我满怀期待……当每天面对硬件条件的难题,当自己想做的事情屡屡碰壁,有段时间,我会经常半夜惊醒,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思考着我为什么来支教?”。

有件事儿给了志愿者刘大鹏不小的触动。去年十月的一天,大鹏去一个叫化窝村的邻寨理发。理发店的老板得知他是华农来支教的老师后,跟他讲起了自己的故事。老板是本禹在这里支教时带过的学生,只读到初中毕业就没有继续读了。但是本禹老师帮她打开了外面世界的窗户,她跟着本禹老师来到了华农荟五楼下理发店当起了学徒。有了一技之长的她,现在在村里开起了理发店,既可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,又可以就近照顾家人。大鹏说,“这件事让我明白,即使做不了太多,起码可以教会学生看到更远的风景,成为一个有所长的人。来这里,就是为了干一点事。我相信,干一点事,就会有一点收获。”

照亮前行的路途

在志愿者孙潇的床头,贴着这样一首小诗:“我希望,若干年后,再回到这个地方,我能说,我来过这个地方,我用尽自己所能,我也改变了一些。”对于志愿者们来说,这或许就是远山的呼唤,也让他们明白了前行的路。

他们在悄悄地打开求知的窗。11名志愿者们平均每人担起了4门课程的教学,每周20个课时的教学量,和当地老师们一起开足了教学大纲规定的所有课程、全部课时。在为民小学,志愿者们募集到了电脑、投影仪,办起了“星空课堂”,用多媒体教学演示起了大自然的奥秘。通了网络的本禹小学,还办起了远程教学,让孩子们与华农的博士哥哥姐姐连线,通过书信交流、视频授课等多种方式开启山里山外一场春天的约会。志愿者们还开设了书法、绘画写生、跆拳道、羽毛球等趣味课程,给孩子们带来的不仅是体育技巧的体验、身心意志的磨练,更多的是一份童年美好的回忆和一种自信心的建立。

和华农博士哥哥姐姐连线授课

和华农博士哥哥姐姐连线授课

他们在悄悄地改变环境的局促。为民小学的志愿者们帮学校安上了水窖。以往,用水只有每月月初到五里外的地方拖一车水支撑一个月;如今,用上了随拧随来的自来水。在大石小学,10余届志愿者们争取社会力量支持接力建起了电脑学习室、热水澡堂、学生食堂和冲水公厕。家里面还没有浴室的孩子们,习惯了上完课洗个热水澡再回家,他们那一身干净的衣裳让人看着欣喜。

他们在悄悄地填补缺失的爱。在半年多的时间里,志愿者们办起了“暖心三个一”“大手牵小手之黔西北留守儿童上海行”“新年心愿卡”“六个幸福(幸福家访、幸福谈心、幸福家教、幸福连线、幸福过节、幸福合影)”“蛋糕邦·一起过生日”等活动,陪孩子们走山路回家,和孩子们集体过生日吃蛋糕,跟孩子们一起玩自拍,带孩子们去大城市长见识,让留守儿童也享受到本该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关爱。

光影魔术手拼图

他们在悄悄地触动自强的心。在三所小学的图书室里,都有一群“小小图书管理员”,负责图书室的日常管理运营。学生们通过付出劳动挣取相应的报酬,进而获得资助。志愿者们努力将志愿服务精神传递,举办“我是小小志愿者”活动,鼓励“小志愿者们”帮助村里的空巢老人清除杂草,提供生活帮助。志愿者们明白:给孩子们再多,不如教会他们自立。

四月的乌蒙山区,天边边,开满红杜鹃。在这11位志愿者身上,薪火相传的希望正燃烧得和红杜鹃一样艳。

手记:采访中,志愿者们说,他们自己也在成长。“当我看到孩子们认真听课的眼神,当我走二个小时的山路家访归来,当我明显感到孩子们的进步,当我被孩子们纯真的爱和真诚的赞美包围,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孩子,早已肩负起了一名教师和志愿者的责任。”韩磊说,“正是因为在孩子们眼睛中我是最棒的那个老师,所以我更不能辜负他们对我的信任。”刘大鹏说,他懂得了爱和被爱的关系。以前是被人爱,现在懂得爱别人。他还发现,现在在爱别人的同时,又被很多人所爱。

爱和被爱着,是幸福的。

记者:兰涵旗

审核:程华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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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键词: 志愿者 孩子 支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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